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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 魚皮圖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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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惜薇醒來的時候,季禾鳶和衛鉉還沒回來。

她半睜開眼,篝火把石柱倒懸的山洞頂上照得一片通紅。

天早已經全黑下來,火堆裏偶爾傳來劈啪的火星爆裂聲,唐惜薇直勾勾的盯著頭頂一道石柱的陰影,看著陰影在閃動的火光下忽長忽短,醒了半天神才徹底清醒。

“咕嚕——”

腦子醒了,胃也開始工作了。

唐惜薇輕輕嘆了口氣,捂著肚子坐起身來。

這一動,才發現腳上的發帶似乎被拆解過,又換了個結扣方式重新綁了一遍。

唐惜薇盯著發帶楞了一瞬。

坐在火堆旁的秦時藴見她坐起身來,又看著腳腕發呆,不禁笑了一聲:“要是沒睡夠就再睡一會兒吧,他們還沒回來。”

唐惜薇這才回過神來,揉了揉眼睛,也沒起身,就地挪動了兩步,和秦時藴一樣靠坐在石壁上。

石壁有些冰,她挨了一下便立刻彈了起來,撇了撇嘴沒敢再靠,乖乖抱膝坐著,瞅了瞅秦時藴腳邊的小水盆,又摸摸自己腳上的發帶,試探著詢問:“秦公子剛剛……幫我換過發帶?”

秦時藴聞聲看了過來,張了張嘴,卻突然覺得嗓子有些發癢,只好輕咳了兩下:“淤青已經兩天了,今日又急行了一天,得抓緊熱敷活血。剛才見你睡得香,又不知道季姑娘何時才會回來,就自己動手了。唐姑娘莫怪。”

“不怪不怪,”唐惜薇笑道,“還要謝謝秦公子呢。昨天在鬼鎮,秦公子就說過今晚得熱敷。我這腦子實在不好使,一躺下就把這事兒給忘了。”

她不怪罪就好。

秦時藴想著,唇角不自覺的勾起,隨手往火堆裏添了幾根幹樹枝和草葉子。

火燒的不太旺,但山洞裏空氣不通,莫名有些燥熱。

沈默片刻,唐惜薇先開口:“等到了邊春城,秦公子還會和我們一起走嗎?”

“嗯?”秦時藴一楞,轉頭看她,像是沒料到她有此一問,表情旋即有些尷尬,“是……不方便麽?”

見他誤會,唐惜薇趕忙擺手解釋:“不是不是!我就是在想,此去天虞山,山高路遠,艱險萬分。禾鳶和衛公子都有必須上天虞山的理由,但是秦公子似乎……對天虞山上的神器並無所求。”

“我入江湖歷練,只想學些本事,再結交些朋友,便知足。天虞山雖險,卻也是難得的機會,既然能去長些見識,為何不去?”秦時藴說罷,反問她道,“唐姑娘又是為何要去天虞山?”

唐惜薇一楞:秦時藴說得倒是真誠,可她總不能承認是為了留在他身邊好完成任務吧?

“因為……”唐惜薇眨巴著眼睛,語速極慢地說著,腦子裏飛速琢磨著說辭,“禾鳶是我的朋友,她去哪兒,我就陪她去哪兒。”

合情合理,秦時藴點了點頭。

“咕——咕咕——”

洞外傳來一絲動靜,兩人猛一對視,秦時藴迅速豎起一指放在唇前,示意唐惜薇別出聲。

他起身,輕手輕腳的走到洞口,背對著唐惜薇招了招手。

唐惜薇小心翼翼站起身來,點著腳尖往洞口走去。秦時藴已經離開了山洞,但她腳上有傷,不敢走遠,就趴在洞口往外探出頭去。

就著月光,唐惜薇瞧見一只五彩的野雞正站在一塊大石頭上,昂首挺胸,對著月亮的方向一聲又一聲的叫著。

秦時藴貓著腰,腳步放的極輕,慢慢朝那野雞靠近。

那野雞像是察覺到背後有風刮來,卻不知是人,背上的毛微微一抖,卻沒離開。

秦時藴屏息凝神,到野雞背後兩步的地方,猛地向前一撲,一把按住了野雞的雙翅。

野雞這時才反應過來,驚慌失措的想張開翅膀,卻被秦時藴用力按住。

“咕——咯!咯!”

野雞伸長了脖子,繃著勁往前竄。

秦時藴不管它如何掙紮,使勁一掐脖子,那野雞便失去了反抗的力氣,被秦時藴拎著雙翅,耷拉著腦袋提回了山洞。

晚飯有著落了。

他離得近了,唐惜薇才發現那野雞身上的毛油光水滑甚至好看,一看就是只吃得好住得好的雞。

吃得好住得好的雞,味道一定也很好。

秦時藴拎著雞,擡頭一瞧趴在洞口觀戰的唐惜薇,一雙大眼睛裏都要冒出光來,一看就是饞得厲害。

“去裏面等著吧,我去把雞處理一下,就拎回去烤。”

“去哪裏啊?”唐惜薇緊張兮兮的看他,也不知是怕他走遠,還是怕雞離開自己的視線。

“不遠,”秦時藴指了指幾米開外的小溪,“在洞裏處理,血腥氣容易引來野獸。你在洞裏等吧,太血腥,別嚇著你。”

看不起我?

唐惜薇皺了皺鼻子:“那我就在洞口等你,幫你看著點兒附近的野獸。”

唐惜薇剛睡下的時候,季禾鳶就和衛鉉出發去了附近找果子。只是這一片果樹甚少,又或者是季節不對,兩人找了半天,也才找到幾顆泛著青的小野果。

季禾鳶走得有些乏,停下來看了看懷裏這兩顆果子,還不夠一個人塞牙縫,忍不住嘆了口氣:看來今晚得餓著肚子過了。

一旁傳來“嘩啦啦”撥弄樹葉的聲音,她尋聲一看,只見衛鉉扒開一捧矮樹,又揪了兩顆青果下來。

只是收回手時,被撥開的枝葉回攏,輕輕抽打在了他手側。

衛鉉皺了皺眉。

季禾鳶看的清清楚楚,他的手側微微發紅,似乎還有些腫起,是在和她搶魚皮圖時,挨了她一鞭子的緣故。

之前沒註意,他也一直沒說,就任由手那麽腫著,被碰到了才知道輕哼一下疼。

雖說季禾鳶是個不拘小節也不善與人交往的性子,但畢竟是她打傷了人,一句抱歉總是要有的。

季禾鳶朝衛鉉走了兩步。

不行,他們剛剛認識就打了一架,她還出手過重把人打傷,一句輕飄飄的道歉起不了什麽作用。今後還要一道取寶,哪怕只是為了方便行事,也得盡快修覆一下關系才好。

季禾鳶腳步一頓,轉身往自己來時路過的草叢走去。

衛鉉的餘光瞥見她往回走,但他只看了一眼,便繼續找起果子來:他們雖在同行,但只是臨時組隊的陌生人,人家要做什麽都是人家的自由,他沒必要知道。

只是不消片刻,身後又響起腳步聲。

衛鉉轉過身去,就被季禾鳶遞了一包草藥到眼前。

他看了一眼,沒有接:“這是?”

“消腫的草藥,來時在路邊瞧見的。等下回了山洞,搗碎了,擠出汁來,敷在手上,會好的快一點。”

原來她剛才離開,是去給他采草藥去了。

衛鉉嘴唇微動,卻沒說話,也沒動手去接草藥。

這是不接受她的道歉嗎?

季禾鳶不擅長猜別人的心思,正要再說些什麽,卻突然掌心一輕。

衛鉉將那包草藥放進懷裏,悶悶地說了聲:“多謝。”

見他接受,季禾鳶心裏輕松了不少,緊接著回道:“不客氣。是我把你打傷的,還沒跟你說聲抱歉。”

“沒關系,”衛鉉收好草藥,轉過頭繼續找起果子來,“刀劍無眼,季姑娘不必介懷。”

道歉的話被他淡淡應了過去,季禾鳶靜默了片刻,也和他一起找起果子來。

直到附近僅有的野果都被兩人摘完,剩下些實在小的可憐的,季禾鳶看上一眼都覺得酸倒牙,便放過了它們。

回去的路上,季禾鳶的眼神不時往衛鉉受傷的手上瞥去,回想起在鬼鎮上發生的一切,總覺得自己似乎遺漏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。

啊,想起來了!

季禾鳶把果子全都倒在一邊的臂彎裏,騰出一只手來,從袖中掏出一塊銀錠遞給衛鉉:“還給你。”

衛鉉聞聲扭頭一看,瞬間臉色一變:“你在哪裏找到的?”

“衛公子不記得了?”季禾鳶覺得奇怪,“在鬼鎮上,我追著你到那放魚皮圖的宅院時,遠遠瞧見從你懷裏滾落的。”

衛鉉嗖的一把拿過季禾鳶手裏那塊銀子,翻轉過來一瞧,眉頭微皺,低聲道了句:“怎麽可能……”

“怎麽可能什麽?”季禾鳶不解的也看了一眼那銀錠底部,只見上面端正的刻著“繼玄”二字,“繼玄……是什麽意思?”

衛鉉掌心合攏,緊緊攥住銀錠,聲音微冷:“繼玄宗,當年的三大修仙宗門之一,入世最深,富甲一方,會在鑄銀時刻上繼玄二字以示歸屬,帝王家亦不得過問。”

繼玄宗她是不了解,但她聽說那撫仙宗也是三大宗門之一,既然衛鉉的師父是撫仙宗的宗主,那他對繼玄宗有所了解,身上有一塊繼玄宗的銀錠也是正常,只是看他的反應,這銀錠似乎不是他的?

“衛公子,這銀錠有什麽不對嗎?”

衛鉉擡眸看她:“繼玄宗,在六十年前的人妖大戰中盡數出動,無一人生還。繼玄宗內剩下的銀錠,後來都被附近的農戶拿去。為了防止官家查抄私自鑄幣,便把銀錠全都熔了重鑄,做成了碎銀,不該有這樣完整的、刻著繼玄二字的銀錠存在。”

“無一人生還?”

如果繼玄宗的人早在六十年前就死絕了,銀子也被瓜分後做成了新的樣式,那這塊銀錠又是誰掉下的?鬼嗎?

還有她在鬼鎮追的那道白影,又是什麽?

“還有,”衛鉉頓了一頓,艱澀開口,“你方才說,在鬼鎮追著我到了放魚皮圖的宅院?”

看他的樣子,那白影八成不是他。

季禾鳶僵硬的點了點頭:“我追的,不是你,是麽?”

“我是按照我師父留下的記錄,直接找到那宅院的。我在鎮子上,也沒見到任何人,直到你出現,與我爭搶魚皮圖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本周更新任務完成!

可以去搞另一篇文了,誒嘿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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